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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川埴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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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川埴2

久川埴剛走出地下診所的大門,就接到朗姆老頭的電話。

“安室在你那裏?”

熟悉的、陰測測的老男人聲音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,久川埴把手機拿遠了些,不客氣地表示:

“我不來,你的人今晚就死在那了。”

“呵呵,會死在那種地方的人,也不值得你如此費心啊,久川君……如何,那也是個好孩子吧。”

“你果真要給他申請代號。”久川埴了然,“已經擬好了麽,要選哪種酒?”

“波本,他如何了?”朗姆說,“聽說今晚的行動可不容易,我欠你一個人情。”

“朗姆先生的人情,我可不敢接。”久川埴可不管這是否為來自朗姆組的交好信號,不給面子地嗤笑一聲,“你在杯戶町的人呢?派車來接我。”

“自然,舉手之勞。”

朗姆主動掛了電話。

久川埴抱臂等了一會,一時沒等來朗姆的手下,倒是某輛純黑的保時捷在夜色中疾馳而來,在他的面前穩穩停下。久川埴在單向的車窗鏡前糾結半晌,嘆息一聲,終究還是乖乖上了車。

副座上的男人一頭銀白的長發,撚著一支雪茄,沒有點燃。久川埴等了一會,也沒等來琴酒說話,更心累地主動開口:

“琴酒?我以為你今晚會很忙……”

“大哥的行程不是你能打聽的。”開車的伏特加甕聲甕氣地插嘴,“大哥自有大哥的安排。”

“伏特加。”琴酒叫住自己的手下,從後視鏡裏瞥一眼懶懶倚著的久川埴,嗤了一聲,“他才沒那種腦子,否則那個代號早早是他的了。”

久川埴打了個呵欠,不知道為何今日連續受到組織裏新舊兩股勢力的重視,他也懶得多想,今晚莫名其妙的加班已經足夠累的了。

久川埴說:“千萬別,管一半醫療組已經夠煩的了,我現在天天滿日本跑。”

“咳咳。”這回連伏特加都忍不住笑了,發出一連串咳嗽,“大哥,久川是真的沒脾氣。”

琴酒也露出嫌棄的表情,無心再和久川埴閑扯,問他:

“朗姆手下那個新人,你見到了?”

“原來如此,你也是來打聽他的。”久川埴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,闔著眼答,“真受重視,朗姆正說了要給他代號呢。”

“他水平怎樣?”伏特加替大哥追問。

“一個人就滅了山口組派來交易的全部家夥,應該足夠說明問題了吧?”

琴酒果真是琴酒,轉而註意了另一個細節:“朗姆連代號的事都告訴你了。”

“是啊,大概是想和我套近乎吧。”久川埴掀開一側眼皮,突然笑起來,“別擔心,琴酒。組織裏誰都知道你和我交好,我不會倒戈的。”

銀發的殺手嗤了一聲,不做評價。

久川埴樂得一個人清閑,懶懶靠在一旁,望著車窗外飛速褪去的景色,下班帶來的短暫歡愉就此漸漸回落下來。

——明天會像今天一樣,後天也是。他清楚且明確地知道這一點。未來的每一天,他都會在這汙泥一樣的組織裏度過渾渾噩噩漫無天日的時光,奔波在相似的各處城鎮裏,日覆一日做相同的工作,看一些人被殺死,救助另一些……像他那無能的父親一樣。

生理上作為“父親”的那個男人,久川埴鮮少這樣稱呼他。他濫情、偽善、優柔寡斷,明明身處這樣的黑心組織裏,卻還是每每對人性產生期待,今天又去救了朗姆手下的人吧——那老頭把庫拉索看得那樣緊,怎麽可能讓她出事呢?

討厭討厭討厭,久川埴煩躁地想,他十七歲就看透的所有事情,此人居然一把年紀了還看不明白。安室果真是對的,決策者的天真和漏洞百出的決策……醫療組在組織內的話語權一貫的式微,恐怕也有領導者軟弱的緣故吧。

——所以,我是對的。久川埴坐在漆黑的轎車裏,厚重的黑大衣裹著他都身體,樣式上像一條染黑的白大褂——但他卻莫名覺得冷。此時他擡起頭來,乍一對上琴酒的視線,看見只有真正的豺狼才擁有的狹長、淩冽的雙眼,這才是真正屬於黑暗並忠於組織的人。

而久川埴,他費盡心機,和最討厭的謀略家鬥智鬥勇,卻只能堪堪在這立足。他看出父親的軟弱,因而從去年起便開始逐步接管父親的部下。上頭的那位先生一向對有野心的年輕人很是寬容,放由久川埴輾轉掌管了醫療組的多數下線,甚至不時表露讚許的意味。

——所以,我是對的,久川埴想。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,連帶著我那沒用的父親一起。

這是一項一旦開始,就沒有終點的路。他備受重視,獲得名號,乃至躋身高位,他的雙手將沾滿獻血,在這條道路上,要麽被捕,要麽走向死亡。

他始終清楚這一點。但那又有什麽用呢?誰知道他有生之年是否能等來組織解散的那天,到那時,他又是否還有自由行走於人間的權利?

……這麽想來,監獄裏總是八小時工作制了吧。啊,那一天,真是令人期待啊……

-

“久川。”

車已經停了,久川埴卻還在發呆。

驟然聽到琴酒的聲音,他一下醒過神來。銀發殺手看上去臉很臭的樣子,拖著下巴冷冷掃過來,像是不滿久川埴的遲鈍。

“啊,抱歉。”久川埴打開車門,倦怠地打了個呵欠,“最近稍微有點過勞——謝了,伏特加,你開車還是很穩呀。”

“哼哼……”伏特加顯然很是受用,自信地一笑。琴酒看不下去了,扶著額頭陰沈沈地說:

“你確實需要一個司機,今天晚上的順風車,可不是每次都有的。不如明天去賽妮婭那,她隨時可以安排。”

“唔,也是個不錯的主意。”久川埴裝模作樣地沈吟一會,半推半就地承下了,“沒有司機確實很不方便呢——不過,既然是分給我的人,隨時都該為我待命吧?”

“費話。”琴酒說。

於是久川埴滿意了,隨時伴架的司機,相當於一個任勞任怨的全職助手。醫療組正是缺人的時候,他每天忙得要死,卻連遞手術刀的人都沒有。

但組織裏畢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配置貼身手下的,若非今晚朗姆橫叉一手,琴酒恐怕不會這麽輕易地許諾他。

久川埴展顏一笑,愉快地目送保時捷卷著塵土開遠,這才轉身走向他的公寓。黑色大衣的下擺長度不意外地與醫用白大褂相仿,在半空中隨之掀起一陣微弱清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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